从经管毕业生去向窥中国经济转型

导语

过去15载，出口、投资、消费的三驾马车轮番成为拉动中国经济发展的主动力。而经管专业学生的毕业去向也相应从外企、民企转向交叉行业。

经济管理专业学生的毕业去向往往能够从一个侧面折射出国家的经济情况，因为相关专业的岗位变化直接取决于国家经济的发展程度。在经济发展初期，中国的国企、民企与外资企业还有一定的距离，而学生的实践技能也有待在工作中自我发掘。而随着国家的经济结构发生变化，投资行业和民营企业的崛起开始影响经管学生的毕业及求职选择。当前，中国经济朝着高质量的消费主导转变，信息技术、学科交叉、创新产业等成了最新的关键词。因此，经管学院的发展同样应该紧跟国家经济形势来进行相应的课程建设。一方面使学生能够获得最前沿的知识体系与实践机会；另一方面在最新经济发展形势下也可为社会培养急需的对口专业人才。

从外资企业“一枝独秀”，到留学遇上金融危机

2001年中国加入WTO以来，出口的快速增长带动了整个国家的经济发展。中国出口总额从2001年的2661亿美元，猛增到2007年的1.22万亿美元，六年时间增长了4.585倍，并于2009年成为全球贸易第一出口大国。正因为中国经济对于出口的依赖，各类外资企业在中国市场如鱼得水。毕竟当时中国的民营企业尚未崛起，国有企业也还处于传统的工作和薪资模式，因此，外资企业得以“一枝独秀”，特别受应届本科生和研究生的青睐。笔者于2008年从经管专业毕业，当时相关专业的毕业生最热门的去向就是外资会计师事务所、咨询公司和投资银行。客观来说，当时这些外资企业所提供的薪资待遇、工作机会和工作环境的确都是一流的。

出口和外资业务的介入加快了本土企业的国际化发展，而商贸的流通和人员的往来也促进了中国与世界的相互交流与了解。这一变化同样也会影响学生的毕业选择，事实上大约从2005年开始，许多本科生都会把出国深造作为毕业后的首选目标。不过相比其他专业，经管专业学生获得奖学金的机会很少，留学阶段基本都需要自己承担学杂费和生活费。但这段时间的留学潮已经和20世纪八九十年代不同，很多家庭完全有能力全额负担子女的留学费用。因此，中国留学生总人数开始攀升，其中经管专业学生留学人数的增加尤其明显。这也证明了中国经济基于改革开放的前期积累，已经取得了整体性的爆发式增长。

笔者2008—2014年在美国留学，先后攻读硕士和博士学位。而2008年恰逢美国、中国乃至世界经济的转折点——全球金融危机爆发。当时笔者正在美国求职并取得了一些面试机会，但很快这些会计师事务所和咨询公司就全面暂停了其招聘流程。众多金融企业开始大规模裁员甚至直接倒闭，因此这一时期毕业生求职最受影响的专业应该就是经管专业。这一危机也同步影响了中国经济：在此之前，中国的年均GDP增长率接近10%，可谓高速增长；但从2008年开始增速明显减退，多年徘徊在7%左右。与此同时，此前拉动中国经济的出口业务也开始饱和与回落。虽然2009年中国正式成为全球第一出口大国，但从2007年到2017年，出口总额仅从1.22万亿美元增长至2.27万亿美元。在这一时期，出口已经进入了易受外界形势影响的非稳定状态，外汇、成本价格、外交政策的变化等都会影响其相关业务。显然在后金融危机时期，出口拉动中国经济增长的力量已经无法恢复到之前的巅峰时期。

创投与民营添活力

但也正是在这一时期，投资行业和民营企业的崛起为中国经济注入了新鲜的血液。2008—2010年，中国经济开始被投资，即第二驾马车所拉动。在2008年，投资对经济的贡献率达到53.2%，2009年更是高达86.5%，2010年为66.3%。也正是受到全球金融危机的影响，不少投资人选择回国创业。因此在2010年前后，一批海归投资人与上市浪潮相遇，为中国早期的风险投资奠定了基础。由此，风险投资开始在中国迅猛发展，各种创投和私募机构如雨后春笋般涌现，这自然也为市场提供了不少就业岗位，而且相关的薪酬待遇还都相当有竞争力。因此在这段时间，国内经管专业学生的就业并没有因为金融危机受到太多影响。据笔者了解，当时“985”高校经管学院的毕业生在上海就业市场上很受欢迎，优秀的学生都有不少机会，在求职方面远比在海外深造的相关专业的学生要轻松得多。

与此同时，民营企业也开始崛起。以出口为例，在金融危机之前中国基本都在依靠外资企业的对外贸易。但2008—2017年，中国民营企业进出口总额由5360.4亿美元增至1.58万亿美元，年均增长12.8%。虽然出口本身已经达到饱和，难以持续快速增长，但这一数据却反映了中国民营企业蓬勃发展的生命力。在此期间，国内经管专业学生的毕业去向也发生变化，越来越多的学生愿意考虑就职于民营企业。除了薪资待遇的吸引力，很多学生也很看重在民企的长期发展机会，认为其前景会比外企更好。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的数据显示，2012—2021年，中国民营企业数量从1085.7万户增长到4457.5万户，而且税收贡献和投资占比都已超过50%，发明创新占比更是超过70%。的确，健康的民营企业能使国家经济展现出更强的灵活度和生命力，并能保持更为稳定的长期发展。

交叉行业寻新机

笔者于2014年在美国拿到博士学位，有幸回到自己的母校任教。在这一时期，中国经济再次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主要体现在消费，即第三驾马车的崛起。当时中国的出口已经基本饱和，投资对于经济的贡献率也已大幅放缓，在2014年仅有46.9%。这是因为包括基础设施、房地产、传统制造业在内的不少产业已经出现了产能过剩，这与经济学理论中的边际效益递减的原理是一致的。那么在产量足够和市场饱和的情况下，就更加难以通过投资来带动经济。因此不少专业人士认为，中国已经进入消费主导经济的时代了。事实上从2017年开始，全年消费支出对于GDP增长的贡献就达到了58%，远高于投资和出口。这一比率在发达国家基本是60%~70%。可见消费主导经济的确是国家经济进入成熟期或稳定发展期的信号之一。

这一变化显然也影响了经管专业学生的毕业去向。根据笔者的亲身经历，2014—2017年，每年都有若干学生为申请国外硕士或博士项目请求提供推荐信。但是这一数字逐年下降，基本从2018年开始把留学作为毕业的第一选择的学生就很少了。因此在新冠肺炎疫情暴发之前，留学似乎就已经不是经管专业毕业生最好的选择之一了，愿意继续深造的学生会选择在国内保研或考研。在就业方面，虽然金融投资行业一度是一个热门选择，不过近年来学生口中的关键词似乎又变成了实业、互联网、创新创业等。这再次反映了国家经济最新的转型：随着经济和国民可支配收入的同步增长，中等收入群体逐步扩大，并将继续释放其消费潜力；而互联网和数字技术的发展则与这一新生的消费需求一拍即合，两者的结合使得生产和消费的场景都发生了深度变化。如线上购物，这在笔者赴美前还算是新生事物，但短短几年的时间就占据了极大的消费市场份额，也为国家经济的持续增长注入了新动能。因此，不少经管专业的学生也意识到并不需要将自己的求职局限在金融管理领域，在行业碰撞和交叉中或许能有更好的机会。

中国经管教学的创新谋变

中国经济及毕业生毕业意向的转变，自然也会影响经管学院的学科建设和课程设计。在笔者求学的时代，总体来说国内高校的相关课程设置都比较传统，专业课主要以书本知识为重，要通过实习才能了解真实企业的具体运作。此外，部分课程内容的更新也不够及时，所谓的全英文教学也多半是中英文教学。在美国留学期间，笔者发现美国经管学院的课程设置相对更加系统，管理也较为规范。例如，课程教材基本都会配套练习题和测试题，课堂案例一定会结合实际，打分机制必须透明等。此外，美国经管学院非常注重学生的就业指导。一个为期一年的研究生项目就会组织数次与在职校友的聚餐，主题就是求职应聘以及新人如何适应公司。事实上，的确有不少面试机会就是这么“吃”来的。

不过在笔者2014年回国就职后发现，国内高校的经管学院也已迎头赶上：基本所有课程都必须提供课程大纲且包含明确的评分标准，学院还会组织各种教学沙龙和竞赛来帮助老师磨课，也都非常关注教学质量和学生反馈。与此同时，经管学院也越来越注重课程结合实际以及学生具体的求职情况，包括购买专业的案例及配套材料，组织老师进行企业调研，始终关心和统计学生的求职进程或职业规划等。此外，经管学院还会紧跟时代进行课程和项目的动态建设。例如，近年来不少学院开设了大数据相关课程或是与生物医学专业交叉的项目。随着中国各类MBA和EMBA项目的日趋成熟，目前各大高校中，课程和项目在管理方面专业程度首屈一指的非经管学院莫属。

*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仅供读者参考，并不作为投资、会计、法律或税务等领域建议。编辑：潘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