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纯信、齐超颖：元宇宙时代，NFT引领数字文艺复兴

发布时间：2021-10-28     

■作者：张纯信 复旦大学泛海国际金融学院学术副院长、金融科技研究中心主任、金融学教授；齐超颖 复旦大学泛海国际金融学院金融科技研究中心高级助理研究员

经过2020年疫情导致的低迷之后，艺术品市场于2021年上半年恢复了活力。然而，原有的市场秩序已被动摇，投资者和艺术家们正面对一个急速变化的市场，其中包括“来势汹汹”的非同质化代币（NFT，Non-fungible Token）以及随之产生的“天价”超新星艺术家们。

NFT是2021年最热门的数字资产，为投资者们带来了新的资产组合模式，补充了债券和股市的投资类别短板。而NFT作为艺术市场新势力的核心，让众多投资者和收藏家看到了新的机会。2021年上半年，NFT交易量已经占据艺术品在线销售的30%以上，占整体市场的2%。其中，加密艺术家Beeple的数字画作Everyday: The First 5000 Days（见图1）于2021年3月在佳士得拍出了6934.6万美元[1]（约合人民币4.5亿）的天价，占据市场总成交额的1%。该成交价轰动全球，使NFT火速出圈，走入公众视野，成为区块链社区、艺术圈以及另类投资领域炙手可热的话题，至今热度未减。

随后，世界著名艺术家Vladimir Kush在数字空间发布了他的第一个动画NFT，致敬达芬奇著名作品《最后的晚餐》。女性超级明星艺术家Yam创建了“World of Women”项目，该项目是第一批真正面向女性的NFT艺术品之一，旨在通过艺术和促进多样性来赋予女性权力。该项目中2925号“女性”的销售创下了20ETH（约51698美元）的纪录。

除了著名艺术家的参与，NFT领域也见证了众多新兴或草根艺术家的成长。来自美国拉斯维加斯的18岁加密艺术家FEWOCiOUS，仅用一年时间就使其NFT作品的价格从90美元飙升至55万美元，成为佳士得有史以来上拍的最年轻艺术家。英国艺术家Damien Hirs目前正在发售他的首个NFT项目——The Currency。这一项目由10,000个NFT作品组成，每一个都对应一万件独特实体艺术作品中的一个。

在中国，腾讯NFT交易软件“幻核”联合GGAC合作艺术家周方圆，于2021年8月发售“万华镜”数字民族图鉴NFT。可出售的3024枚[2]NFT商品开售即售罄。据悉，幻核将启动“NFT艺术家计划”，未来将出售更多NFT数字艺术商品。同时，越来越多的大企业开始试水NFT艺术。比如，宝马巴西宣布将与摄影师兼乐队大使 Gabriel Wickbold合作发布“Sexual Colors”系列NFT，支付宝推出了支付皮肤NFT，网易推出王三三周边文创NFT，Visa、百威啤酒也相继入场。尤其是Visa的加入，一键启动了人们对于CryptoPunks像素风的抢购风潮。

继2021年第一季度后，NFT市场在8月出现了第二波井喷式增长。最大的NFT交易平台OpenSea在2021年7月的交易额为3.15亿美元，在8月则飙升至30亿美元。据Dune Analytics 数据显示，截至8月14日，OpenSea进入8月份以来的新增用户数已超过4.7万（47558），相当于过去6月至8月两个月间新增用户数之和（57974）的82%。其中，最新热潮集中于CryptoPunks和Bored Ape Yacht Club这类像素类头像NFT，交易总量已达数百亿美元。8月5日，CryptoPunks的最低价首次超过了10万美元，几天后又突破了15万美元。

CryptoPunks之所以能够迅速出圈，原因首先在于相较于其他NFT项目，CryptoPunks在NFT市场牛熊快速转换中的整体价格波动影响最小且护盘人最多。该项目的设计感也是加分因素。以Twitter账号头像为例，当以#NFT为关键字搜寻，基本上每10个帐号中就有至少1个以CryptoPunks中的形象作为头像，凸显了CryptoPunks NFT的社交货币属性。另外，尽管CryptoPunks像素风在艺术上并非原创，但该系列加入了时代科技元素，且每一个头像都“求同存异”，具有独一无二性，满足了大众对于“高辨识度”的需求。有投资者预测CryptoPunks具有发展成上万名带有独立个性IP的潜力，甚至更进一步发展为CryptoPunks元宇宙，衍生出各种周边。

技术带来可信交易

以区块链技术为底层的NFT艺术，允许通过实施真实性和所有权证书（在NFT发行、出售或转售时创建的智能合约）以可靠的方式跟踪艺术品的历史记录，每一项作品的所有授权、市场价格和比价都一目了然，保证了作品的真实性，提高了交易的透明度和可追溯性，帮助投资人和艺术家有效验证艺术品的所有权、交易记录和法律权责。

同时，以区块链技术为底层的NFT艺术品突出了数字世界中的“稀有”概念，每一件艺术品授权都是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从本质上讲，NFT是一个用数字表示资产所有权的完整体系。区块链带来的认证权和传播性高效推进了数字艺术的交流与网络效应，赋予了艺术品数字身份，在信息安全和作品及其所有权真实度高的环境下，让更多市场参与者收获到“拥有”的快乐和投资的报酬。

NFT也将激励更多的艺术家参与创作，直接在全球艺术市场上销售作品，使更多的人有希望成为艺术创作者，同时高度保护创作人的权益。区块链技术为艺术家提供了新的媒介和创作环境，能够与观众直接交流。比如，Art Blocks作为生成随机艺术品的平台，为现代多媒体艺术提供了一种全新的格式，仅在2021年8月，Art Blocks的交易量就达到了5.83亿美元。同时，随着NFT数字艺术与佳士得、苏富比、富艺斯等老牌艺术机构深度绑定，大批数字艺术家在艺术市场中诞生。知名品牌如LVMF均推出NFT数字设计和产品，丰富了消费目录，提供了不可仿的数字产品，在高定制化、个性化的数字世界创造了新市场与商机。纵观几个主要的NFT交易平台，自2020年下半年起，活跃的艺术家人数开始大幅增长，但国内的一些交易平台目前只对某些特定的人员开放创作权限。

随着NFT艺术的火热，NFT从业者正在推出有效的IP管理技术。一系列文化产品如故事、歌曲、演出版权的多方使用授权交易也将使用NFT技术，使个人IP能在数据安全、授权透明、高度加密的环境下同时实现IP保护和广泛传播的效果。此外，资产分割技术能让多个投资人同时以不同份额拥有同一作品的部分收益权。这能让高价格作品享受较高的流动性，也能让收藏家和机构（如博物馆、美术馆和家庭办公室）将自己的高价作品以小额投资份额流动起来。同时，经由部分分割技术，原拥有者仍然能保留展示权和决定权（比如，某一作品只卖30%的NFT，原拥有人维持70%的所有权和展示权）。

首先需要认清的是，NFT加密艺术是风口还是泡沫。在经济学中，“稀缺性”是价值的基础，正是基于人们需求的无限性和资源的有限性，才会产生价值。与此同时，价格的有效性取决于全面的市场竞争，在有限的市场内竞争，可能产生“内卷”效应；而平台科技的高覆盖性、低交易成本有利于突破“内卷”效应。当原有的市场饱和，并与经济活动发生扭曲时，科技发展会带来新的参与者，为市场带来新的活力。

由于市场在快速演变，NFT降低艺术收藏门槛的能力及程度仍有待验证。比起实体艺术品，以区块链技术为底层的NFT规避了聘请专家鉴别真伪、运输、储存等产生的费用和风险。因此，大多数NFT艺术品的起拍价相对较低，并且在初期价格多呈现快速增长态势，NFT投资通常可在较短时间内获得较高回报。但随着更多投资人和产品的加入，NFT艺术品提供的溢价相较前期不足，后期投资者的获利空间会大幅缩减。当金融活动、商业拍卖和科学技术进入艺术界，人们必然会对于艺术的定义和范围产生新的困惑，但随着市场的成熟化，专业人士的参与、认证、定价均将提升，暴利将转为正常的获利，而市场也将逐渐走入价格、报酬正常化，成为大众投资选项。

其次，版权是NFT艺术的阿喀琉斯之踵。目前，NFT仍处于起步阶段，其中蕴藏着丰富的机会。然而，和传统的作品拍卖、交易相似，NFT也必须保证当前的NFT艺术品能自证出处和版权归属。产品上链之始，必须能够回答“作品真正的创作者究竟是谁”这个问题。由于“万物皆可NFT”，在这个生态中可能会出现“非原作者声称自己是作品的作者”或“复制品冒充原作品”的情况。区块链只能保证上链后的追踪溯源，如何保证上链前的所属和真伪问题必须有效解决，不然NFT将面临较大的信任危机，新兴艺术家自身和作品将会受到负面影响。对于当前的版权漏洞，NFT平台选择了尽量多发行早已获得民众信任、有强大IP价值的作品。因而普通民众创作的NFT，则很可能被埋没。从投资和收藏的层面来看，对NFT艺术品的投资具有高收益特征，造富效应使得很多勇于尝试的青年藏家出圈。但是，投资艺术品要看艺术史，而这点是NFT欠缺的。

最后需要关注的是这一艺术革命背后潜藏的各类风险。发生在14-17世纪的欧洲文艺复兴为西方世界开启了一段重要的科学与艺术革命时期，对艺术、建筑、哲学、文学、音乐、政治、宗教、科技等领域产生了深远影响。它推动了西方早期资产阶级资本的原始积累，也使人们开始从宗教的视角之外进行人性的探索与发现。如今，NFT艺术市场的井喷式增长已经波及多个领域，加密艺术的即时性和快速传播性能够使它实时地反映当下，贴近时代脉搏的创造是更能打动Z世代的艺术作品。比如，在2020年美国警察暴力执法致弗洛伊德死亡事件发生后的第二天就有加密艺术家创作了几幅相关作品，并且拍出了比较高的价格。这些新型艺术的快速发展也产生新的管理挑战和风险。

同时，加密艺术的发展离不开基础设施的建设。如何实现传统艺术向NFT的平稳过渡？如何培养新生代NFT艺术家？如何打造公正可信的NFT交易平台？这些都是切实需要解决的问题。艺术仅是NFT众多应用领域中的一小部分，但它能够率先获得迅速发展，与艺术品的稀缺性和金融属性紧密相关。以NFT形式存在的艺术品，还需要拓展更大的想象空间，建立更符合区块链技术的运行规则，建立共识社区，并准备好与其他NFT应用相连接或兼容的机制。

*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意见，与所在机构无关。仅供读者参考，并不构成提供或赖以作为投资、会计、法律或税务建议。编辑：张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