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孩时代，民营企业家更愿意选择子女接班吗？

导语

相对一般社会群体，放松的生育政策可能会激发民营企业家的生育意愿，并选择将企业的经营和控制权交给自己的子女。

中国的计划生育政策从新中国成立之初开始探索，20世纪70年代提倡节制生育，到1982年定为基本国策，开始在全国大部分地区的家庭执行严格的一对夫妇只生一个孩子的“独生子女”政策。这种政策的严厉实施有效控制了中国的人口自然增长，但同时也带来了人口出生率的严重下降、人口老龄化加速以及经济增速放缓等广泛而深远的社会经济后果。

2013年12月，中国开始实施夫妻有一方为独生子女的家庭可以生育两个孩子的“单独二孩”政策。2016年，一对夫妇可以生育两个子女的“全面二孩”政策正式开始实施。2021年8月，全国人大常委会会议表决通过了关于修改《人口与计划生育法》的决定。

经过近40年的实践，中国的人口政策开始从独生子女转向多孩生育。就像独生子女政策对中国社会经济已经产生的多方面显著影响一样，人口政策向多孩生育的转变也会产生显著的多维度的社会经济影响。

笔者认为，多孩生育政策的转变对于一般社会群体的生育意愿和行为的促进作用也许有限，但也许可以对民营企业家的生育行为和代际传承意愿产生相对显著的促进作用。这里讲的代际传承，是指作为创始人和实际控制人的民营企业家将企业交给子女来运营和管理的传承过程，也就是“接班”过程。相对一般社会群体，放松的生育政策可以更多地激发民营企业家，特别是中青年民营企业家的生育意愿，增加民营企业家的子女数量，从而可能增强民营企业家的代际传承意愿和行为。

维持“社会情感财富”是首要职责

首先，我国的民营企业大部分都是家族企业，因此这些企业有强烈的维持家族企业“社会情感财富”的需求。所谓社会情感财富，是指家族企业在企业经营和决策过程中，会优先考虑维持家族声望、家族联系纽带、家族情感依赖、身份认同、家族传承、家族企业影响和控制这些“社会情感财富”，而不是首先考虑从市场中获取收入和利润等物质财富。其中，维持家族成员对于企业的控制和代际传承是家族企业“社会情感财富”中比较核心的内容。这意味着我国的民营企业有着比较强烈的愿望将企业经营和控制权力传承给子女和家族成员。因此，民营企业家为了企业的控制和传承，往往比其他的社会群体有更强的生育意愿和行为。

其次，民营企业家的经济收入高于一般社会群体，对于违规生育的经济处罚成本以及养育孩子的生活成本的承担能力都相对更高。当民营企业家的子女数量增加之后，出于维持家族“社会情感财富”的需要，民营企业家的代际传承意愿应会增加。

除了上述两个因素，还有很多因素可能会影响民营企业家的传承意愿和行为。从微观上来看，企业家本人越年轻，生育可能性越大，子女数量越多，特别是有能力的子女越多，企业家越可能传承给子女而不是职业经理人。从中观上来看，家族股权涉入越多，企业主的决策权力越大，企业家代际传承意愿可能越强。因此，对于民营企业家代际传承意愿和行为的影响受到生育政策和上述诸多因素的综合影响。

一些调研实证材料也可以支持多孩生育政策能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中国民营企业家代际传承意愿的论断。由于“三孩”政策于2021年刚开始实施，该政策对于民营企业家代际传承意愿影响的实际效果还没显现出来。我们可以通过比较“全面二孩”政策对于民营企业家代际传承意愿的影响来推断“三孩”政策对于民营企业家代际传承意愿的影响效果。

在2015年“全面二孩”政策提出后，普华永道2016年全球家族企业的调研显示，中国有大约43%的家族企业计划将企业所有权交给下一代（但同时引进专业管理团队参与管理），比2014年未实施“全面二孩”政策时增加了约15%。 

传承意愿不等同于顺利传承

2021年8月开始实施的“三孩”政策对于社会经济的影响还有待时间检验。尽管不少人口专家认为目前中国的“三孩”政策对于促进整个中国的人口增长收效甚微，但笔者认为这种逐步放开的多孩政策可能会促进民营企业家，特别是中青年民营企业家更多地让子女接班，因为这种政策放松了对于民营企业家及其家族的生育限制，为民营企业的代际传承提供了更多可能。

但民营企业家的代际传承意愿并不意味着实际的代际传承行为，更不意味着代际传承过程的顺利进行。实际上，全世界的家族企业能够顺利完成二代传承的只是少数。在家族企业的传承过程中，子女的数量只是影响代际传承的其中一个因素，其他因素比如子女的能力和接班动力，创始人跟子女的信任关系，企业本身的特征以及家族企业所处的政治和市场制度环境等都可以很大程度上影响传承的意愿和过程。

不同的企业家可能有不同的子女传承培养模式，比如选择海外培养或国内培养、选择在本企业内培养或让子女创业等。不同的培养模式和传承模式都可能会显著影响家族企业代际传承的顺利进行。因此，分析多孩生育政策对中国民营企业家代际传承意愿和行为的影响，需要深入研究诸多其他因素的协同作用，也需要考虑传承意愿到传承行为的复杂过程。

*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编辑：潘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