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军：疫情之后，经济如何复苏？

发布时间：2020-04-29      信息来源：复旦金融评论

V，U，W或L？不，这些不是字谜的答案，也不是某种难以理解的密码学形式，而是描述当前这个被认为比19世纪晚期经济危机更严重的全球衰退可能如何演变的符号象征。每个字母代表GDP的图形轨迹。

GDP增速图 /视觉中国

随着世界经济经历GDP急剧下降和失业率的迅速上升，预测者一直在努力确定此次经济衰退的规模和持续时间。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首席经济学家吉塔•戈皮纳斯的预测报告显示，到2020年，世界经济将萎缩3％，三个月前他认为萎缩为3.3%。假设病毒疫情提前达到高峰，且弥补性政策取得成功，2021年世界经济将强劲复苏，实现5.8%的增长。

IMF总部照片/视觉中国

这次经济下滑之所以如此特殊，是因为它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政策行动：使经济的大部分进入休眠状态，减少经济和社会互动行为，以遏制COVID-19的扩散。4个字母符号中向下的一笔都体现了这一点。然而，各国政府都面临着巨大的压力，要尽快回到常态。

“ V”型是最乐观的情况。它的下降阶段很快就会反弹，类似一种蹦床效应。“U”形意味着初始下跌后停滞期更长，但最终会恢复趋势增长。

“ W”型和“ L”型更令人担忧。前者意味着短暂的复苏之后的进一步下滑。如果发生第二轮感染，就可能会出现再次的经济衰退。在欧元主权债务危机期间，许多国家都遭受了这种双倍（甚至三倍）衰退的折磨。

“L”型趋势是最令人担忧的，因为它意味着经济发展不是因为疫情的封锁而暂时出现了停滞，而是被永久性地遏制了。工人和投资者的“创伤疤痕”可能会加剧这种影响。随着这些国家经济复苏的起点变得更低，各经济体将突然出现阶梯式下降。

中国经验

作为第一个因为疫情进入封锁状态的国家，中国可以为其他地方提供一些未来的见解。可以说，已经过去的低谷和2003年SARS的经验为经济复苏的乐观情绪打下基础。但是，此次的COVID-19迅速成为一种全球现象，而非只主要局限于东亚；并且来自全球不同地方的负面反馈可能对中国造成更大的打击。

在撰写本文时，第一季度GDP和许多其他经济指标已经发布。我们目睹了“V”型和其他型符号的第一阶段数据：40多年来，中国经济在本季度首次出现收缩，较去年同期下降6.8％；疫情的震中湖北省下降了近40％。除了总体数据外，出口降幅远大于进口。以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衡量的两个重要的增长引擎：固定资产投资和消费，在前两个月大幅下滑，降幅超过15%。

2020第一季度的GDP数据/国家统计局

从积极的一面来看，中国经济从3月开始复苏。特别是，基于卫星图像显示人类活动的指标（如汽车，轮船等，还有工厂的停车场）表明，包括钢铁和汽车在内的制造业的复苏要快于服务业。这并不令人惊讶，因为这些服务业需要大量人群共同参与生产和消费活动。此外，中小型企业受到的打击尤其严重，与所有行业的大型企业以及生产供应部门相比，它们的复苏速度较慢。它们总共创造了中国GDP的60％，提供了城市就业的80％。它们显然需要政府、金融机构、商业伙伴和社区的持续帮助，以求生存和恢复。

其他国家的展望

即使中国继续表现出良好的经济发展趋势，更艰巨的问题是，其他大国是否也可以像中国一样迎来经济复苏。在1930年代的大萧条时期，经济和社会的破坏严重而漫长，部分原因是政府在国内外施行了错误的政策：在国内，采取了紧缩而非激励的经济措施；在全球范围内，建立而非打破了贸易壁垒。

1930年，美国纽约，大萧条时期，一大批失业和无家可归的人等候在市政府外面，期待获得住宿和免费的晚餐。/视觉中国

现在的好消息是，主要经济体的政府迅速采取了广泛的货币和财政措施，用来支持企业和家庭。除了这些可能导致问题和风险的国内措施外，一种没有任何（经济）副作用的有力刺激措施是，消除对进口商品和服务征收的关税：哪怕仅仅暂时停止对贸易的限制，企业（尤其是中小企业）和消费者都会有所受益。

然而，限制性因素包括：

• 服务业占比高，但恢复慢。在大多数经合组织国家中，个人服务所占的比例要高得多。制造业占经济的比重不同：在中国和韩国为30%，德国为20％，意大利为50％，西班牙和美国为11％，在法国和英国不到10％。正如在上文中国经验部分所指出的，这些行业比服务业更容易恢复。

• 交易暂停。由于封锁，大多数提供个人服务的企业（小型居多）被迫暂停交易，许多企业将无法生存。

• 旅游业的重要性。在国家和地区一级的主要目的地，预计都会出现收入大幅下降。

• 危机开始时公共债务的规模。危机开始时公共债务的规模将影响随后发生金融动荡的风险，意大利是最令人担忧的国家之一。

• 封锁的程度。它是否在一些地区不那么激烈，还是影响了整个国家。

• 封锁后行为的变化。对航空，办公室工作和某些休闲活动的需求是否会恢复到疫情前的水平？如果没有，其他活动会扩大以维持总需求吗？

• 疫情再一次爆发的可能性。由于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感染了该病毒，疫情可能会再次爆发，需要进一步隔离。

• 全球产品和供应链的恢复速度。公司，行业和经济体之间的联系更加紧密，因此任何关键组成部分的崩溃都会导致整个链条的崩溃。危机后，一些国家可能会强烈地遣返“关键”行业，但是这种产业搬迁昂贵耗时，整体经济效率也可能会受到影响。

• 合作的意义。在经济恢复过程中，全球产业链越快地恢复，总体经济就能越快地复苏。如果公司和行业之间有广泛的合作，这种可能性更大。

对全球经济的判断

此外，经济能否复苏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决策者能否成功地实施刺激性政策。考虑到各种因素，中国很可能是“U”型，与中国进行广泛贸易的一些东亚和东南亚经济体也可能如此，但也都存在“ W”型的风险。一些服务密集型的欧洲国家容易呈现“L”型经济走势，出于同样的原因，美国也有出现“L”型走势的风险，除非在特朗普的鼓动下反对州长的意见占据主流，尽管这样做可能会导致经济走势变成“W”甚至双“W”型。最大的不确定性是在尚未被病毒严重影响的大型发展中国家。

COVID-19 的2020.4.23疫情地图/世界卫生组织

如果大多数大型发达经济体能够差不多在夏季之前控制疫情暴发，并在2020第三季度开始恢复各项活动，那么到今年年底，全球有可能产生“V”型经济。然而，鉴于第二波疫情已经在一些亚洲国家出现（比如新加坡），许多大型经济体中也有可能爆发第二轮疫情。因此，一个高于趋势增长率的“W”阶段可能会推迟到2021年上半年，甚至更晚。

避免“L”型复苏符合所有人的共同利益。而要做到这一点，所有经济体之间的合作是至关重要的。G20，你听见了吗？